[进巨][尤赫]Dream
预警:
进击的巨人。
CP尤赫/希。
百合。
另有一点点笠,一点点伦,无关联,是工具人。
原著走向。
于,2020.04.23.
###
1.
在一望无际的梦境中,少女缓慢的睁开了眼。
风还没有从她的视网膜消散。
于是,她看到一望无际的天花板。
还有,悬挂在此,随之摆动的,灯。
那是旧王政倒台之后,起义军从宪兵团尘封的仓库中和枪支一起发现的一种,相较于火而言可以更更稳定的用作于使人夜间活动的,新兴事物,叫做,灯。
在黑暗里。
光芒万丈。
2.
“……”
“……赫里斯塔……”
“……”
“如果……”
“……”
“希斯……”
“……”
“……如果……没有……”
“……希斯特利亚·雷斯……”
“……”
“……没有生下你的话……”
“赫里斯塔!”
在刀割过颈动脉瞬间喷射出的鲜血的满目赤红中,少女猛地睁开了眼。
温热的液体滴落在脸颊上滚烫的触感如此鲜明。
从未褪去。
然后她意识到她颤抖的手腕正被人用力握住。
冷汗浸透她的衣袖,然后染湿了握住她手腕的人的指节。
涣散的焦点重新聚集。
视网膜里映出了画面。
她迟缓的转头。
看到了趴在高架床上穿过黑暗握住她手腕的少女。
极夜中摇曳的火把下,少女英俊明朗的面容都有些模糊。
就好像是身处在炙热的橙红色,烧起来了一样。
“……赫里斯塔?”捕捉到她的视线,她试探性的问。
啊。
大脑里停滞的神智,重新运转,就像是生了锈的齿轮,强行启动,什么东西支离破碎的声音中,她意识到,啊,那是我的名字。
她在呼唤我的名字。
“……啊。”她条件反射说,“抱歉,尤弥尔。”
“……”
勾唇。
弯起眼角。
讨好。
善良。
一切都是计划好的。
排练好的。
对着镜子反复练习过无数次的。
无懈可击的。
无害而虚假。
最温柔的笑容,出现在她漂亮的脸上。
“做了个噩梦。”她说。
3.
98。
99。
100。
躺在地板上的黑发少女默念着,最后一次仰卧起坐。
好。
机会,总是留给有所准备的人。
身材管理,一天都不能停歇。
拥有完美的身材,从睡前睡后早晚各一百个仰卧起坐雷打不动开始。
有的时候也会换成俯卧撑。
稍微擦拭了一下汗水,三笠·阿克曼在顺着楼梯爬去上铺准备睡觉时,不经意一偏头,然后,隔着过道对面床的上铺,一点烛火,照亮了她的眼。
迅速察觉到了她的目光,金发碧眼的少女举着蜡烛抬起了头。
“明天的考试的笔试部分我没有什么把握,稍微看一下……会打扰到你吗?”
隔着过道又抬起了一下手里的书本,示意,她在不打扰士兵营大通铺宿舍其他入睡的女生们的前提条件下,小声解释道。
“会的话,我就不看了……”
不会。
随意。
于是金发少女笑眯眯的弯起了眼。
“晚安,三笠。”
三笠点头。
晚安。
她将统一发放的被子拉到胸口,盖住锁骨,严丝合缝,一丝不苟,然后,闭上了眼。
而坐在她对面上铺的床上的金发少女,放下蜡烛,立于床头,借着微弱的火光,照亮了书页。
在她眯着眼企图阅读撰写在之上的文字时,从她的下铺,传来了幽幽的人声。
贯穿了黑暗。
“这样对眼睛不好哦。”
“嗯?”
她探头。
“你也没睡吗。”
“因为你打扰到我了。”
“?!”
作为合格的三好少女赫里斯塔·兰斯,她迅速合上了书,吹灭了蜡烛。
“抱歉,我不看了。”
烛光在她手中熄灭。
一缕白烟沿着她白皙的指尖飞过了夜空。
黑暗中,她对下铺露出了笑容。
也没有什么人看见。
“好了,快睡吧,尤弥尔。”
下铺没有响动。
许久后,才传来了尤弥尔平平淡淡的话音。
“晚安,赫里斯塔。”她说。
“晚安。”
于是,她们合拢被褥,闭上双眼,沉溺于梦乡与睡眠中,直到日出东方,启明星亮。
而她对着穿过陈旧的窗户洒落进了黑暗的一点零星的月光,睁眼到天明。
4.
当兵苦吗。
苦。
白天的训练可是不管你晚上睡不睡得着觉。
她也只能撑。
白天累成狗。
晚上睡不着。
这样下去垮掉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吧。
少女想。
然后,她露出了微笑。
在她考虑这个问题时,浮现在她唇边的弧度,比起她无论何时何地随时都可以展现给他人看的标准笑容,竟然,要真诚不少。
发自内心的想法,当然要真诚不少。
太好了。
所以在她因为体力不支一头栽倒在了雪花飘飘的训练场上时,那时,她已经有将近半个冬天,彻夜未眠,无法入睡。
兵营,也并不存在合格的医生。
死了就是死了。
能活着回去种树,都是一种幸运。
所以少女在医务室比宿舍还破烂的床上冻醒时,她有一瞬间觉得梦里的鲜血,来到了现实。
触目所及,一片赤红。
冬天。
那些不适应寒冷的生物,将被世界淘汰。
优胜劣汰。
适者生存。
降临在她身上的生物法则,如此残酷。
但就是这样。
……可是我不能回去种树啊。
黑夜里,少女又一次对着火把和星月叹气。
她不敢点蜡烛,怕影响到别人。
只能悄无声息的掀开被子小心翼翼的滑落进去,在刺骨的寒意中,听着雪落的声音,蜷缩起来,抱紧手臂。
白天可以照旧生活。
但是夜晚到来。
那些魂牵梦绕的过往,就在黑暗里露出了利齿和爪牙。
不抱紧的话,她会控制不住拿起藏在枕头下的刀具。
比上自己的手腕。
或者是喉咙。
就像梦里一样。
她并非入睡障碍,她可以入睡,她迷迷糊糊又看到了一片红色,在母亲被划开喉咙前颤抖的诉说出的最后一句话中,她从希斯特利亚·雷斯,成为了赫里斯塔·兰斯,然后……
然后她被稀稀疏疏的响动惊醒了。
在半个月前的某天晚上,手持火把,将她从噩梦中唤醒的人,此时此刻,踩着上下铺岌岌可危的阶梯,一节一节,摸黑,爬上了她的床。
“……”
“……”
“先不说其他什么原因。”
赫里斯塔对着尤弥尔,抬手敲了下头顶的床杆,非常轻的力道,但是她弯曲起的指关节下,却响起了非常不详的声音。
咯吱咯吱。
划破了黑暗。
还有一片抖落在下铺的飞灰。
她小声问。
“你确定,这个床,它承担的了我们两个的重量吗?”
被抓包当场的短发少女索性一个翻身利落的跨上了摇摇欲坠的上铺床畔,揭起被单带着一身冬夜的寒冷,毫不在意的躺进了金发碧眼的少女温暖的被窝里,堂而皇之的,占据了半个床位。
在她不得不向里侧了下身为她让位时,她不以为意的说。
“睡着三笠那种野兽都不会塌,睡着我们怎么会塌?”
“我听到了。”对面上铺,黑发黑眼的少女默默的声音紧随其后,响起于黑暗。
尤弥尔:“……”
赫里斯塔:“……”
动作停顿了下,然后尤弥尔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合拢被单,拉过胸口,盖住了两个人,然后朝着对岸,凶巴巴的说。
“快睡觉,野兽。”
三笠:“呵。”
于是重归安静。
在这片只有其他睡熟了的女生均匀的呼吸声的深夜里,金发碧眼的少女,张了下口,似乎想要说点什么。
但是爬上她的床的人将被子盖过了她的头顶。
“你也是。”她说。
于是她只能将头埋在黑暗,埋在某人的怀里。
沉默片刻,她说。
“我不想睡。”
“为什么?”
“……”
鲜血淋漓的梦境在黑夜深处只等她光临。
跃跃欲试想要割断她的喉咙。
她怎敢入睡。
不如率先自己划破自己的手腕吧。
可是要是有那个勇气,她早就这么做了。
会等到这个冬天吗。
于是,黑暗中,她微弱的摇了下头。
“我睡不着。”
“不试试你怎么知道。”
“……”
翻个白眼吧,反正也没人看得见。
在少女无可奈何的叹气时,扯过她的被子的那只手,然后,落在了她的头顶。
她一怔。
“闭上眼。”
那只手的主人,以和她给人的感觉不太一样的口吻,可以说是几近温柔的口吻,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摸着她的头,轻声说道。
“不要想能不能睡得着,睡着了将会梦到什么。”
她蔚蓝的眼眸里映出了她们之后,窗户外的月光。
“明天会不会如约而至。”
而她的另一只手伸进了她们之间,从压在脑袋下的枕头下,摸出了拆信刀。
“只是,闭上眼。”
刀刃一亮。
那是她将其回手丢下了床时,划破空气留下的反光。
当啷。
“我在这里。”她说。
5.
“观察了很久吧。”
“……”
“也是,上铺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对于下铺来说,很不好受吧。”
“对于同床共枕相拥而眠的人,你想说的话就是这些吗?”
“唔。”
冬雪消融,万物复苏。
初春冰冷的艳阳里,金发碧眼的少女抬起落在立体机动装置上的手,点上了嘴唇。
然后她笑着问向身边人。
“我让你担心了吗。”
“没有。”
留着一头很英气的短发,人也很男孩子的少女摆首说。
“这个世界上能让我担心的生命,也是有限的。”
她瞥了眼身边笑得温柔又良善的友人,评价道。
“你还不够格。”
路过的三笠:“不要学我讲话。”
赫里斯塔:“咦?”
尤弥尔:“啧。”
6.
她仍然会做梦。
但是不再那么害怕入睡了。
或许是因为醒来时并非独身一人处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连月光都如此遥远。
摸都摸不到。
或许是因为四季轮回,春暖花开。
而有人,就在身边。
所以,就连黑暗,也好像,不再如此令人畏惧。
也显得不再如此可怕了起来。
7.
后来少女终于在她鲜血淋漓的梦境中奋起夺过了割开她母亲的喉咙的刀,握在手中,用它捅向了身后的父亲。
也戴上了戴在她父亲头上也曾戴在她血脉中代代相传的冠冕。
沾满鲜血的王冠。
而在没有灯光的瞭望塔上,迎着黎明,手握匕首的人。
在树影斑驳的战场,藏在巨人的后脖颈中,抬起巨大的手掌,小心的触碰上她的发顶的人。
将她从无边永夜中扯了出来的人。
那个人。
她对她说,抱歉。
然后,心甘情愿的走向了命中注定的,结局。
名为死亡的结局。
8.
她记得,那是在后来被称之为‘玛利亚夺还战’的战事,结束的三个月之后。
他们得到了这个世界的真相。
而她,得到了一封遗书。
在去而复返,卷土重来的崭新的梦境中,她睁开了眼。
平静的。
翻身下床。
在短暂的离开禁锢金丝雀的牢笼时,不忘披上她的枷锁。
而那不过一件披风。
她藏在枕头下的拆信刀,也不再会有人为她拿走。
只能由她自己取出,收刃入鞘。
无人在意。
在头顶这片同样的星空下,她孤身一人,夜观风景,遇到了某个头发逐渐留长了的少年。
“你也睡不着吗。”
她问。
她没有在玛利亚之壁上等待过白夜的日出。
没有走进过耶格尔家的地下室。
亲历真相降临的瞬间。
也没有骑在奔腾的马背上,看到天堂岛的海。
她被困在高墙中。
以乐园为名的牢笼里。
头戴冠冕。
一无所有。
她有时候会回想起那个冬天,那时她也一无所有,不止一无所有,还深陷死局,稍不留神,就万劫不复,粉身碎骨。
她也想要慷慨光荣的赴死。
以此换来解脱。
畅快淋漓淋漓尽致的解脱。
但是,为什么,后来,不这样想了呢。
为什么,后来,反而会,想要坦坦荡荡的在这个世界上,活下来了呢。
为什么呢。
每当这个时候,某个日出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背对太阳和世界的短发少女然后落在同在这座摇摇欲坠的塔楼上的自己的双眼中的画面,就会划过她的脑海。
被她所见。
而她沉溺于此。
不愿醒来。
为什么呢。
因为她想要和某个人一起,坦坦荡荡的活下来。
在这个世界。
只要有某个人在,那么这个世界,就好像没有那么可怕了。
她愿意扮演赫里斯塔·兰斯一生,真的,愿意扮演虚假的赫里斯塔·兰斯,一生。
只为换来那个冬天。
即使永坠梦魇。
鲜血相伴。
只要那个冬天就好。
但是,那个人,也告诉她,你要昂首挺胸,活下去。
你要用你真实的名字活下去。
所以她要昂首挺胸,用她真实的名字活下去。
即使锁链缠身。
一无所有。
“还会做梦吗。”
她用一点波动都没有,却满含笑意的陈述句,问。
“在继承了巨人的力量之后。”
风很大,吹动了她的裙摆。
也吹动了少年,长长了的头发。
“你还会做梦吗,艾伦。”
艾伦·耶格尔没有回答。
没有说话。
也没有回望少女的注视。
在头顶这片同样的星空下,他俯瞰乐园。
851年鲜红色的月亮,照耀在他的胸口。
空无一物。
不会了。
他所有的梦,都是前人的回忆。
在亘古不变的永夜,他游走在无数前人的回忆中,只为从这险恶的命运里,夺取一线生机。
“哎。”
穿过肆虐的风撩起颊边垂下的金发,挂于耳后,抚着兜帽,少女摇头叹息。
“就不要说是梦不梦的了……”
渺茫微小的弧度,出现在她的唇角。
而她迎风,看向立于面前的少年。
“你已经,连觉都不睡了吧。”
她的同伴,浴血奋战。
而她却被留在最安全的地方。
所谓后方。
除了祷告,什么都做不了。
故人的死讯,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也有的时候她穿过宫殿看到手持机械刀巡逻的士兵,会突然恍然大悟的意识到。
我好像也是个士兵呢。
其实,我好像,也是个士兵呢。
曾经。
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的训练,我也接受过呢。
曾经。
赫里斯塔·兰斯还是希斯特利亚·雷斯。
没有什么区别。
都是我。
作为女神,还是作为女王。
也没有什么区别。
都不是我。
“你,有后悔过吗。”
她问。
她颤抖的嗓音支离破碎在854年的风中。
再也没有人听见。
“我啊……”
在走向某个选择之前,这条路上,少女曾经短暂的驻足。
借着头顶冰冷的月色为光,她将贴身携带,从未分离的某人的遗书,从垂落在地的长裙的口袋中取出,翻开,最后一次,认真阅读,最后一次,放于唇前。
亲吻。
不沾任何感情。
虔诚又安静。
然后,她将信对折。
从中撕开。
据说,一张纸,最多只能对折九次。
也最多只能撕碎九次。
她对折到不能再对折,也撕碎到不能再撕碎,然后,将满指碎片,抬手一扬。
纷纷扬扬落满了空气的雪白色的纸屑,就好像是漫天大雪一样。
笼罩过了她。
而她对月当空,一展笑颜。
在身后几步之遥的少年无声无息的凝望下,拥抱了它们。
它们飞舞,它们盘旋,它们享用着她从未得到过的自由,自由的飞舞,自由的盘旋,肆意的飞舞,肆意的盘旋,飘落在此之间的某人,留在此世上最后的痕迹,自此开始,再不为人所知,就像她这个人一样。
而它们零零碎碎,洒落在此,就像是初春融化的冬雪,再也无迹可寻。
倘若有幸将其拼起,你也不过只能得到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由她的笔迹,记录而下。
跃然纸上。
再也拼不起来。
……如果说,最后,还有什么后悔的事情的话,那就是,还没有娶你为妻了。
9.
我也是。
笨蛋。
10.
然后,少女推开了门。
牧场的茅草屋里,手持鱼叉的青年茫然的抬起了头。
而她,抬脚,跨过杂草,就像是跨过诡计多端的命运,面无表情的,走向她命中注定的结局。
0.
在一望无际的梦境中,少女缓慢的睁开了眼。
风还没有从她的视网膜消散。
于是,她看到阳光洒满的窗棂。
还有,在狭窄的单人床的上铺,将她自然而然,揽进怀中的,少女的肩窝。
她的手揪住了一片她的衣襟。
而她的指尖,在黎明下,抚摸过她淡金色的发梢。
是人类少女温温柔柔的指尖。
细细软软。
一触即离。
她的脑海里突然回荡起了在更小的时候的牧场里偷偷翻看母亲留下的书时,字里行间,一扫而过的词句。
——有些人觉得爱就是性,是婚姻,是清晨六点的吻和一堆孩子,或许爱就是这样,莱斯特小姐,但你知道我怎么想吗?
——我觉得爱是想要触碰却又收回的手。
“考试,九点才开始吧。”
大大咧咧的短发少女,她盛满睡意,迷迷糊糊的呢喃着。
她的声音,就像是从彼岸的另一端传来的一样。
蒙着虚幻和阴霾。
迷雾重重。
听在耳中,却又如此清楚。
“再睡会儿。”她说。
“……”
她的视线长久的沉默在虚空中的某个点上,以至于招来了她的疑惑不解。
她一下一下触碰着她的头发,就好像,是在抚摸着什么了不起的珍宝一样,含混不清的问。
“怎么了?”
“……”
于是,她的瞳孔重新聚焦。
然后。
她闭上了眼。
在扑面而来的黑暗中,她闻着翻天覆地的血腥的味道,牵起了唇角,露出笑容。
一如往常。
她放开了那片衣襟。
她的手,探过温暖和冰冷的一线之隔,伸于破晓,勾过了她的脖颈。
插在军营的墙壁上,早已熄灭的火把下。
穿过窗棂照耀在狭窄破烂的床上的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落在了同床共枕,相拥而眠的少女们的身上。
光芒万丈。
“没事。”
她说。
“做了个噩梦。”
FIN.
注解:
有些人觉得爱就是性,是婚姻,是清晨六点的吻和一堆孩子,或许爱就是这样,莱斯特小姐,但你知道我怎么想吗?我觉得爱是想要触碰却又收回的手。
——《破碎故事之心》杰罗姆·大卫·塞林格
评论